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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0金馬奇幻影展筆記(一)《有一天》

我在想,當人類第一次發現自己會做夢的時候,那是多麼大的一個震驚啊!

這是我在觀賞電影《有一天》(今年金馬奇幻影展閉幕片)的時候,腦袋裡莫名其妙跳出來的一個想法。究竟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聯想,當我看到影片最後,才終於了解所從何來。

因為一場與世隔絕的孤獨夢境,而本能地去追尋夢裡的他,並因而相識相戀,《有一天》的故事,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去年金馬獎中頗受誤解的入圍作品《如夢》。

不過對我來說,這兩部片創作本質上所散發出來的意念卻是大不相同的。《如夢》講的是心靈創痛,透過反複的夢境與失魂般的追逐來舔舐傷口,而最後衍生出來的,是一種無望的孤兒/異鄉人情結,呼應了羅卓瑤與方令正這對創作者,一直以來那股移民與流落他鄉的內在困境。因此,縱然偶爾會有些虛實交錯的恍惚感,但《如夢》裡的夢境段落,還是與現實被清楚區隔開來的(特別是用那迷離的灰藍色光影),因為夢是投射,也(希望)是一種療癒力量。

而《有一天》則因為結構上的複雜,與敘事上的跳躍,於是給予了夢境與真實世界之間,更大的模糊空間。侯季然導演刻意斲斷敘事上的連續性與邏輯性,讓一直保持在寫實調性(甚至是在夢的情境中,連馬都出現在船上了)的影像,透露出某種荒謬、疏離、虛無感的氣氛,而到了影片三分之二後,現實與夢境間的跳動越發地猛烈,這時,也開始漸漸地讓人感到疑惑:究竟現在銀幕上的畫面,是真實發生過的記憶?是夢境?還是夢境裡所敘說的回憶?甚至讓人疑惑到,這段愛情,是真的發生過?是可能會發生?抑或只是在夢中以為曾經發生過?

在某種程度上,它所呈現出的,已經不只是超越理性疆界的超現實愛情感應,或是雞生蛋、蛋生雞般無法釐清的生命因果關係,而是一種荒蕪的孤獨,一種不確定的存在感。

莊周夢蝶,還是蝶夢莊周?

不只是夢與人生的虛實交錯,還加上了回到過去的邏輯詭辯,讓這個富有巧思又的結構完整的故事,多了不少重組解讀上的趣味,但侯季然導演帶著點冷靜漠然、既淡且鬆的敘事態度,有些時候也增加了不少觀影上的難度。觀眾甚至必需在封閉怪異得近乎令人窒息的情緒下,隨著創作者的指示而漂浮在緩動的彎流中,最後才能夠看到意外的驚喜。

但這樣的觀影旅程,是不是也正襯和了影片所呈現出的茫然困境與兩難選擇呢?

於是我突然想到,當人類第一次發現自己會做夢的時候,那是多麼大的一個震驚啊!因為發現,生命竟然也能夠以一種沒有重量、不留足跡的方式轉瞬而過,卻可以同樣感受得到那股「真實」,那麼,究竟真正的存在又是什麼?

《有一天》讓我意識到了存在的脆弱、渺小與恍惚(宛如汪洋中失去電力的船,無人知曉,無目標地漂蕩),以及一種宿命式的感傷。因此,我也更能夠理解並感動於,女主角在影片的最後一幕,那為愛奮不顧身的小小儀式。

那微小的聲響,是源自生命深處的吶喊。既呼喚著愛情,也呼喚著自己,曾經存在的意義。

 

文章來源:http://mypaper.pchome.com.tw/bmet/post/132074612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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